林文白

写歌词。磕cp。圈地自萌。诸恶不做。

百年不合(2)

军阀同倭寇这一战,几乎国内所有的势力都开始变得泾渭分明了起来。西南九门坐镇,佛爷统筹,上中下三门恪守规矩,井井有条;东北张家神秘莫测,长白山终年只进不出,小鬼子还没那个狗胆把手伸到那上边儿去;西北从来是游牧民族马背上的天下,并且那里干旱缺水,地盘要来也没得什么用。

这场仗一打就是好几年,本来佛爷都快将日本人赶回东瀛去了,谁曾想那些个不怕死的缺德玩意儿不知忌讳,丧心病狂地从地底下弄了个什么厉害东西出来,凶狠异常,据说稍微没小心让皮肉被粘上,不出三刻人立即毙命,端的是阴毒。一时间长沙城内被搅得兵荒马乱,人心惶惶。

眼看着过路边上家家大门紧闭,卫兵上前叩门也无人敢应,一时间长街萧条,短陌荒芜。

不过数月之间,长沙城内就迅速弥漫起一股子腐烂的死气。佛爷数次出兵,集结了最精良部队装置,然而次次铩羽而归,毕竟…人怎么斗得过恶煞厉鬼?

眼看着佛爷近日来眉头愈蹙愈深,眼神晦涩难明,副官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,冷不丁想起张家根基是做什么行当的,不由大喜,小心翼翼雀跃着问道:“佛爷,不如…回本家请族长出山吧?这些个肮脏物件,虽然普通人拿它们没法子,但咱们张家若是出手,那不是…轻而易举的么?”

张启山面色不虞地给院子角落里稀稀拉拉的几棵金银花浇着水,垂眸思量许久,缓缓道:“不必,我既叛出家门,何曾有再回去求救的道理?

早有耳闻西边的吴家镇守西南地界,前日他家才添了个嫡叔子,咱们过去给他贺贺喜。副官,着人备车。”

吴家家主这一年已是不惑,竟又得一子,当然是喜不自胜,听闻张大佛爷登门拜访,明知其来意,也不觉着有甚恼怒,只说快快有请。颠着怀里的大胖小子略算一卦,不由喜笑颜开:“儿zei,你可千万看好了这佛爷的长相,记着今儿你老子做小伏低的怂逼样儿,来日等他来给你磕头的时候,切记得多刁难着他,一定别忘了替老子讨回来今天的债啊。”

待管家迎了张启山一行进屋,吴老狗早已抱着孩子在下首恭恭敬敬请佛爷上座。这张启山倒是不客气的,一挥披风,堂皇坐下,悠然道:“久闻吴先生开了天眼,前后百年上天入地皆可望穿,就连揣测人心,先生也是信手拈来,想必今日在下来意,就不必多浪费唇舌了吧?”

吴老狗强行压下到嘴边的大逆不道四个字,扶了扶金丝边儿眼镜,忍气吞声故作斯文,言笑晏晏:“这是自然,佛爷这般忧国忧民,鄙人难能有幸可为佛爷出把力气,又怎么会推脱装傻?平日里头,我想攀着佛爷都不大容易呢。

可赶巧儿今天是我儿请名仪式,本来想着求佛爷赏光赐字,也算是为我儿结一段善缘。可惜犬子小名早由族谱定下,先人规矩不可贸贸然更改。因而不知可否斗胆求佛爷赏件儿生辰贺礼?来日也算作一道凭证,好歹将来能给后人显摆,我吴家当年也是跟赫赫威名的张大佛爷攀亲带故的啊哈哈哈哈。”

张启山倒是难得踌躇起来:”在下这些年里,南征北伐,身边俱是刀光剑影,杀孽很重的,贸然送贵公子个什么物件儿,只怕有损他福祉,伤了他气数。”

吴老狗伸手捏着幼子胖乎乎的脸蛋儿,笑眯眯道:“何须佛爷如此费心厚待?再者说,佛爷手边儿的物件,哪一个不是沾着您天大的功德?这般灵气,我儿也是万万不敢觊觎的。不若这样,犬子福薄,命里注定得有一块儿黄穗子的和田玉镇着他的运道,若是此物将来有幸被佛爷寻着,还望佛爷割爱。

在下也不虚夸,今日佛爷应承下来,我必助佛爷平定倭乱,还这世间一个太平。”

张启山自是点头同意,面儿上不显,心里却对吴老狗这算尽上下百年的本事愈加心悦诚服了起来。

次年十二月,吴家家主出山不足半年,日本人即惨遭反噬,死伤过半,狼狈撤回东瀛。

至此,终于天下安稳,万物复苏。

再次年九月,张大佛爷游至香山,遇着一场古物拍卖会,那黄穗子和田玉赫然在列,于是连点九盏天灯,散尽大半家财,求得此玉,连夜派人送回长沙,了此旧债。

同年腊月二十九,张启山回长白张家受家法,于禁地幽闭百年不得出。

十余年后,吴家老爷子的长子吴一穷成亲,这是天下平定后长沙城内第一场声势隆重的喜事,吴老狗喜笑颜开,大手笔吩咐下去喜宴摆满三天,路过的乞丐也须得请进门来吃好喝好,临走还能领一块银元,以示吴家对这场亲事的看重。

这年刚十岁出头的吴三省屁颠屁颠跟在老爹后头来回跑,眼巴巴瞧着吴老狗抿着嘴巴都挡不住笑意从嘴角漏出来,略带点儿吃醋道——事实上小小年纪的三省此刻还不能理解这酸味儿缘何而来:“阿爹,大哥成个亲,你怎么快活得跟自个儿又娶姨太太似的?”

吴老狗哭笑不得,一大巴掌糊在小儿子圆溜溜儿的脑门上:“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!我告儿你啊,今天你大嫂过门,来年就能给咱吴家生个大胖孙子。这以后啊,我们吴家的命数可就不一般喽!”

“你也别整天到晚地跟什么二狗子狗剩子一块儿在泥巴地里滚,你大哥二哥没天分,我这衣钵可是就指望着你继承呢。回头等你侄子出生,就让他跟着你学东西,听见没?以后每晚我会亲自来检查你功课,别还跟个四五岁小屁孩儿一样就知道玩!”

三省摸着被打痛的大脑袋,表示自己实力委屈。

因了吴家对这场亲事的大操大办,人尽皆知,以至于九门中人也都纷纷到场祝贺,图个热闹沾点儿喜气。就连销声匿迹十来年的佛爷的左膀右臂张副官也亲自到场,从袖中抖出把精致的黑金匕首,刀鞘镶着流光溢彩的七宝,尊贵无匹。

举座一时哗然,解九爷伸长了脖子来回打量着,兴奋地朝同桌众人低声道:“这是当年曹孟德献给董仲颖的那把七星宝刀把?佛爷真是好大的手笔,来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办亲事,我也给佛爷寄张帖子去,没准儿佛爷也能送我个什么名刀贵器的。”

旁边儿嗑瓜子的八爷冷不丁凉凉地来一句:“你寄呗,往哪儿寄啊?打个商量,地址告诉哥儿几个成不?回头咱们家有喜事也都给佛爷寄去。”

此话一出,瞬间九爷这面色,就跟一口吞了二十来个大枣似的。

唯独坐在上首的吴老狗,只抬眼一打量,便算出千万事。也不说破,只管招呼副官喝酒,言笑晏晏要将此刀送给一穷的嫡长子作抓周之用。

时间又往后几年,吴一穷独子出世,取名吴邪。他爷爷说,寓意这世间再无妖魔,一片澄澈。

吴邪一岁生辰的时候抓周,果不其然选择的是那把黑金匕首,一岁幼儿白嫩的手颤微微抓住那光华流动的刀鞘,却完全不被刀气所压制,倒像是此宝刀即刻认了主。

吴老狗算得分毫不差,对此情此景早有预见。当下便在典礼上直言此子必成大器,是继承自己的衣钵的好材料,待他成年,就是下一任吴家家主。

时年刚满十六的吴三省,就在这一天,从容接过了吴家最隐秘的天机,成为吴邪的引路者。

春去秋来,等到吴邪成人,按照家规出门历练的时候,又是一个二十年过去了。

临出门时,吴邪依着祖父的殷殷嘱托,带好黑金匕首同那块日日供奉在吴家祠堂里祈福消灾的和田玉,与九爷家孩子一道儿,前往长白为爷爷采灵芝泡酒去了。

话说回来,此玉触体生温,通透异常,晚间对着月光仔细打量着瞧,甚至能隐约看出些脉络细纹的走向。听家里姆妈说,早先在吴邪几岁大还不记事的时候,时常啼哭,闹着非得攥着这块玉睡觉才肯消停。

今次出门,获吴老狗允许,吴邪终于能贴身带上这块玉了,虽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,不记得自己曾经怎样需要它夜夜安眠,但此刻将其握在手心里,吴邪也确实感受到一股子令人悸动的熟悉感。

晚上在客栈睡不着时,吴邪就总喜欢从脖子处把玉扯出来,举着眼前盯着发呆。次数多了,某一天晚上,竟是迷迷糊糊看出些红衣翻飞的幻影。恁一激灵,张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,眼前又是什么也无,玉还是好端端一块透亮的白玉。

日间便把这稀罕事情同随行的小花说了,小花冷哼:“别是你小子近来思春了吧,大红?还大绿呢,是不是你在哪个勾栏院儿看中的绝世佳人啊?”

春雷炸响。

红衣佳人白衣友,朝与同歌暮同酒。

转瞬即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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